第二章
第二章
難得的休沐,大清早紫箏便著裝準備下凡間晃晃,妖界與人界雖不比天上一日人間十年這麼差異,夾在中間的妖界還是有著妖界一日人間五年的時間差,想要將少得可憐的休沐日延長就只能下凡去逛。 其實紫箏對人間沒有太大興趣,只是偶爾也想擺脫身為將軍太沉重的重擔。據說紫箏是戰爭孤兒,出生時是一條小得跟蚯蚓一樣的小龍,活過龍族應要化形成年的五十歲生辰還是無法化為人形,在護子苑裡飽受同儕們的嘲笑,瘦弱又孤苦無依被欺負…是王爺救起差點要被頑劣的孩子們打成結的紫箏,「只有夠強大才能無堅不摧不受人欺侮。」隨口一言點醒軟弱的紫箏,戮力修行始得化為人身,毅然從軍從低層開始一路披荊斬棘走到現在這個位子。 世人要嘲笑她女兒身矮小,他就捨棄性別強大到讓人忘記身量,走到不需要人保護的位子。 抱著滿手的吃食在吉良城閒逛,雖說是人間距離妖界頗有距離,空氣中還是免不了瀰漫很淡的瘴氣,「果然封印弱了許多。」他特地走到沒人的地方捻出一手青光低聲念詞向上一放,青光在空中四散成很薄很薄的結界將瘴氣擋在外部,頓時空氣鮮活不再停滯。 妖族抵禦瘴氣很有一套,可人族生命身體都十分脆弱,受一點瘴氣便容易生病中毒,陛下不知道還要跟天帝折衝多久,再拖下去會越來越棘手。 吃飽喝足的紫箏正打算去下一個城逛,出城後才正要飛起,眉眼不抬單手從空中抓出青雲劍青藍光大閃消失,旁邊草叢傳出慘叫聲飛出一個篳路藍縷的人用臉迎接土地,背著手的紫箏跳過草叢走出來,「一個地仙也敢跟蹤我?」 「大人饒命…饒命阿!」衣著簡陋像是糟老頭兒的地仙朝著紫箏跪拜,「實在是山窮水盡在吉良等了好幾個月沒有高人能救咱們…小仙也是出此下策阿!求求大人救救咱們阿!」 怎麼好不容易的休沐又不得閒,紫箏站得直挺眼神銳利,「…說。」 地仙涕淚縱橫,跪著開始敘述。 人間除了人類外也有不少修仙者,雖大半數無緣飛昇但也有不少地仙選擇留在家鄉,不敢說上千也有百數,本來也就相安無事練練功看顧人間管些雜事。前年開始有好幾名地仙失蹤,本來也就是不足掛齒的事情,地仙修著修著圓寂了的也不少,怎知竟然越來越多地仙失蹤,人心惶恐害怕,開始有小道消息說著有一批實力高強的修士在捕捉地仙欲圖煉丹,明明修士與地仙也有著修為差距,那群邪惡的修士竟不知用了什麼門道剋住地仙得逞無數。 時間過去,竟大半地仙都失蹤了,傳來那批修士已經來到吉良,此處的地仙無不求神拜佛只為保平安。 膽敢跟蹤紫箏的地仙瞧見他在吉良放出阻擋瘴氣的結界立刻就判斷此人定是高人,斗膽跟隨到城外只為了攔轎申冤。 「抓地仙煉丹?是要煉什麼丹?」 「我的姑奶奶阿…這…這小的怎麼可能會知道阿!」地仙淚眼汪汪。「小仙懇求公子出手相救…若地仙消失了,天地大亂無人可看顧土地阿!」 見紫箏不說話,地仙連滾帶爬抱住他的大腿放聲大哭:「求求您了阿!!」 怎麼每個人都愛對他來這套?紫箏一腳甩飛地仙,在老頭兒不屈不撓要爬回來前一指定住他…實在怕了死纏爛打型的人,「知道了知道了!拜託不要再哭穿我耳膜了…」 地仙乾脆更放聲大哭,到底是喜極而泣還是被定住自尊心受損就不好說了。 打算細問,說時遲那時快定身的地仙突然被從地底長出的無數藤蔓纏繞束縛,連慘叫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拉進土裡。 「在我面前還敢作怪?」紫箏不是吃素的,他甩出青雲劍神識一掃,感知到的青雲劍閃電飛去百丈外將刺客戳個透心涼。 同夥見計畫生變欲轉身逃跑,紫箏已經在他後方緩緩降下,無形的壓力與殺氣沖天,這是只有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能萃煉出的煞氣,「看來不用浪費時間從那慫包打聽,現成就有了。」他冷酷地抓住刺客的脖子,「說,你們根據地在哪?」 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人,刺客發著抖掙扎,「誰…誰會告訴你了…」 「無所謂,我多的是辦法讓你招。」紫箏將那人貫進地板,「看是你先乖乖吐真話還是我七十二煞針先刑完!」說完虛空中亮起一排手指長粗針,第一針便往那人的脖子扎去。 自行刨土爬出來的地仙看到慘狀又縮回洞裡摀著耳朵發抖,他奶奶的是求了什麼妖魔鬼怪呀…! 這一手紫箏將軍令人聞風色變的七十二煞針刑問還未有人能活著走出來過,針針進全身經脈連結處,緩慢地斷其全身經脈劇痛無比,到最後只剩最後一口氣時也再起不能終生殘廢。 才第三針而已那人什麼都招了,「我說…我說!!」涕淚縱橫還有一股腥臭的味道從褲襠傳出,「總壇在西南十里曲靜洞內…」 滿意收手,紫箏朝那人揮出青光,一股暴風把人刮飛百里,怎麼落地是死是活與他已無關係。 他對著躲在洞裡的地仙說,「我去一探究竟,你在吉良城內等消息。」語畢便化成流光朝西南飛去。 地仙朝著那道流光跪了又跪叩首,內心燃起無比希望。 流光霸道地撞進曲靜洞內,把一直運轉的煉丹爐撞飛,玄黑赤線的嬌小身影飛進總壇,這突來的攻擊讓洞內黑衣人雞飛狗跳陷入混亂,「是誰!!」 「來踢館的。」青雲劍出,清冽的劍氣隨著話語掃蕩整座山洞,他一掌拍散一排的牢籠,一拳將煉丹爐砸成碎片,他端詳了丹爐內部不禁大怒,「…好啊!居然敢用地仙靈力去煉化瘴氣!知不知你們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 哪裡是煉丹?根本是要煉出大妖魔,這群狂徒!隨著暴怒的聲音青雲劍所飛之處皆是死亡,耳邊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定睛看手臂纏上如火焰般赤紅的鐵鍊,那鐵鍊碰上皮膚就像烙鐵般滋滋冒出白煙,幾個人拿著鐵鍊另一端,後頭走出披著斗篷看不出長相的男人。 「居然敢隻身闖狼鋒門,仙客好大的膽量!」 紫箏冷笑,「還以為是有大本事呢,連地仙都敢綁架煉丹?原來只是靠這捆仙鎖呀?」 「今日你破壞掉的丹爐就用你下去煉化!」男人大喝一聲,門人紛紛持刀飛身過來。 「若本大爺是神仙搞不好還真著了你的道,」紫箏單手制住面前的刀,憤怒又從容的冷靜,「不好意思,本大爺只是一隻小蚯蚓,用不上你這尊貴的捆仙鎖!」青光伴隨龍吟長嘯大放,強大的靈力如暴風席捲而去,不管是攻上來的還是持鎖頭的亦或是發話男人全都化為碎片,風平浪靜後只留一室靜寂與孤伶伶掛在身上的鎖鍊。 扯掉滿手的鍊子,他拍拍滿手焦痕收回青雲劍。 好不容易擺脫地仙們的糾纏,抱著收到的各種酬謝吃食飛行,還咬著豆沙包呢又有人在跟著他,來者感覺並無惡意興許只是目的地相同,就怕空中撞在一起法術失效墜地,紫箏乾脆先行降落?反正他滿手的食物飛行確實危險。 結果那道氣息也跟著降落,紫箏站在原地想等人靠近一探究竟。「出來吧。」 從樹後走出來的身影一身墨藍飄逸,看得紫箏差點被豆沙給噎死。 好不容易把豆沙給吞下去,他趕緊拱手:「拜見神君。」這瘟神是怎麼一回事?到哪都碰得見?! 帝林背著手口氣淡然,「在人間別喊稱謂了。」 「是。」 他自認不是和帝林神君可以閒聊的關係,氣氛安靜幾秒,「想不到帝林神?」差點咬掉舌頭,「神?公子也來人間巡查。」 「妳也在巡查?」神君反問。 他是來放假?現在卻有種又在處理公事的感覺,「?就四處看看有沒有需要去除瘴氣的地方而已?」 「是嗎?」神君突然走近,讓紫箏要抬頭才看得到臉,那眼神突然從他臉上飄到手上的大包小袋,「這是什麼?」 「?」這是鬧哪樣?為什麼突然對這些有興趣?「人間吃食罷了。」 冷不防地神君伸手就拿走袋中的麻糬往嘴裡塞,紫箏吃驚到連嘴都忘記要閉起來,少了平常嚴肅的模樣反倒多了些單純可愛。 「這是…人間吃食?」 紫箏顫顫的拿出小布袋,「要、要沾花生粉吃…」 眼前人一舉一動完全破碎了他以前熟悉的印象,那雙眼睛多了些紫箏讀不出來的情緒…以前有多高不可攀現在就有多衝擊,他捧著花生粉給神君沾著吃,在一片樹林間突兀又和諧的兩人。 「那個,神…公子,不如這袋就給您?」開始想溜的紫箏乾脆遞出裝著麻糬的紙袋與花生粉小袋給神君。 帝林看著他,接過紙袋…然後從紫箏手中抽走其他紙袋…抽著抽著紫箏的手就空了,「妳要往哪裡去?」 錯愕的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莫名被半路打劫開始有些窩火,那些可是他的獎勵耶!「京城。」沒有以往畢恭畢敬的口氣,紫箏冷冷地答道。 「喔。」 「既然無事那我就先告退了。」忍住,牧紫箏,對方可是神明,身分最高的無賴…饅頭再買就有,糖粑再買就有…冷靜冷靜… 禮行完紫箏腳跟一轉往前走去,只想趕緊擺脫這個大麻煩,想不到才走沒幾步就聽到後面腳步聲,回頭看神君抱著滿手紙袋跟在他身後,「…公子?」 「我正好也要去京城。」神君人長腳長兩步就與他並肩,「一起走吧。」 「…」紫箏開始覺得頭疼還是臉上淡如水,神君此時從紙袋裡拿了一顆饅頭遞給他。 他真想乾脆爆打一頓問清楚這大個兒到底有什麼目的,接過饅頭惡狠狠咬一口內心一長串的抱怨,兩人還是用走的往京城前進去了。 紫箏沒發現的,是帝林微微揚起的嘴角以及配合而放慢的腳步,神君覺得自己就像是對著一頭小豹子投放食物,見她時時露出爪子又猶豫地收回去,最後喜孜孜地塞滿嘴的食物將所有不愉快拋諸腦後。 京城 若說吉良城的瘴氣濃度是微薄小霧的程度的話,這京城的瘴氣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了。 剛靠近城郭就有漫天的黑暗掩蓋住整座城,「想不到居然逸散到這種地步。」這城就算有住人也該死光了,紫箏沉重的說。 這種程度的瘴氣光靠他一人是無法立刻清除了,只能先搜查一遍城內有無生靈救出之後再想辦法淨化了。 心底擬定幾個計畫後他正要動身入城,只見帝林神君抬手一揮一道藍光降臨在整座城的正中央往外散開,眨眼間瘴氣清除得一點也不剩。 不愧是神明,抬手間都是常人無法達到的程度,紫箏這麼想,神君卻只是收手,「治標不治本。」 什麼意思?正想追問,只見剛剛消除乾淨的瘴氣突然又開始蔓延,不到幾刻又堆疊叢生恢復成一開始見著模樣。 「看來是人為的,」紫箏說,「城中一定有聚邪法陣。」 「煩請神君城內一探是否還有活口,我去尋這幕後主使。」沒有時間管稱不稱謂,丟下一句話紫箏沒有管神君的反應逕自落下跳進城中。 散出神識探查,想不到這邊已經變成妖魔的巢xue,喚出青雲劍隨防在側不敢大意,一路破開看似人為的咒陣與同樣被束縛在此刻還沒形體化的妖魔,他在周身祭起靈火四散沖淡了濃厚而黑暗的陣眼,令人作噁的的陣眼擺著好幾個人祭,本來以為是死透的,居然睜開眼朝他攻來! 一交手暗自心驚,這幾個祭品瘴氣寄生像個行走炸彈,人類最可怕的點就在這,雖然壽算遠不及妖與仙但體內擁有無窮的資質與爆發力,只要對的時機將這股潛力引出來連神仙都不是對手。 他被五六個祭品圍攻一時間落到下風,處變不驚應對拆招解招一邊分神尋找陣眼漏洞。 當他踩到一處陷阱時雖然立刻脫身飛上屋宇,卻發現內丹被封住提不起氣,肩膀一痛,回頭看同樣被瘴氣寄生的孩童不知何時已經守在屋頂等他多時,短短一把匕首入肩三分還散著毒氣。 「區區小毒?」他揮飛孩童站起身,頭暈腦脹又跪下去。這居然是入了瘴氣的毒藥?看這毒性大概比他遇上的獅翼獸還要強上不知道幾倍。 內丹被封又中劇毒,他緊急封住周身xue道鎖住毒素蔓延,抬手接住祭品一擊被打飛撞進民宅。「青雲!」長劍脫手飛上前與圍上來的祭品纏鬥,他捂著已經沒有知覺的肩膀站起來,內息大亂一股陰氣翻湧,吐出一口黑血。 這口血就像個開關般不停從嘴巴溢出,妖族雖然對抵禦瘴氣很有一套,卻沒辦法招架這種入體的暗算,「最近還真倒霉?」傷好不容易才好現在又得賠進去…抬手掐斷撲過來的瘴氣寄生童脖子,他半跪在地幾乎要被打回原形。 單靠青雲沒辦法招架這些鬼物,見這些持著刀的祭品逐漸靠近,他掐大腿想保持清醒,要死也要帶一個下去! 帝林神君突然插入他們中間,揮手一道可怕的神力攔腰斬斷祭品們,彈指破了陣眼後瘴氣就像霧氣散開淨化。 ?早知道就應該要讓這大塊頭來這他去尋城中了。奈何紫箏已是強弩之末,別說開口,他都快死了。 帝林回頭急急接住倒下的紫箏,玄黑的身軀倒在懷中,泛出青光縮小再縮小,衣物中只剩一頭小巧龍角渾身銀白鱗片小龍?比起龍更像小蛇。 周身泛著黯淡的青光但一股紫黑色霧氣鎖著,虛弱又瘦小。 帝林捧著小龍站起,思量了會先收進袖子內,得趕緊找個地方讓紫箏養傷,這瘴氣之毒對妖族可說是奪命匕首,稍有不慎就是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