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
思考
西里斯在女寝的门外等了许久。其他人都聊到要在公共休息室睡着,西里斯还在门口站着。他眼睛看向门缝处那一抹光,好像企图通过那抹光来窥探屋里的人在做什么。 门内,林夏夏蜷在床上,听见了西里斯的敲门声,也听见了他的道歉。那声音低沉,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与懊悔,像钝刀割过玻璃,刺耳却无力。可她的思绪却像一团煮僵的意大利面,纠缠成结,怎么也扯不开。 她的新手副本太过简单粗暴,调一调情欲值道德值就完成任务了,她也从不觉得镜子里那个倒映出来的漂亮女人是自己。像是在玩游戏,给自己捏个脸,然后走剧情,寻找npc,触发任务,再完成。可是西里斯的愤怒和在意,让她觉得,这不只是游戏。 她想找人倾诉,可唯一能开口的对象——系统——此刻正化身家养小精灵,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她点开系统面板,审视着这具已远胜从前的身体,又转头看向镜中那张属于“卡佩”的脸庞,只觉荒诞至极。 林夏夏的校园生活中是有主角一样的人物的。校花漂亮,聪明,家世好,性格也好,在那种受到万人瞩目的场合下从来不会胆怯,那是骨子里带出的自洽和从来没有接触过恶意的幸福。 林夏夏做不到,因为她从父母那里都得不到真正的爱。从小被忽视,铸就了她扭曲的性格。就算最初对她并无恶意的人,在看透她的软弱与沉默后,也会生出“欺负她也没关系”的念头。更何况,随着年纪增长,她那平庸甚至低下的外貌与智商,招来的恶意只多不少。 可如今,她明明拥有了足以被爱的容颜与背景,怎么还是会被当作玩物般随意丢弃? 泪水决堤,顺着脸颊滑进枕头,洇出深色的痕迹。她瞪大双眼盯着床幔,月光从窗帘缝隙洒进,像一把冷剑,剖开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为什么? 外表变了,家世变了,为什么内心的空洞还在? 她忽然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镜子前。镜中少女的眼睛红肿,却亮得惊人。她抬手,指尖划过脸颊,那张脸美得像瓷器,精致、易碎、任人摆布。 “够了。” 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外表是系统给的,血脉是系统给的,任务是系统给的——可灵魂,是我自己的。” 她想起新手副本里的自己:机械、麻木,从不觉得镜中人属于自己。可西里斯的愤怒,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的游戏心态。 这不是游戏。 这里有真实的情感,真实的欲望,真实的风险。她不能再做那个只会逃避、只会用身体换取分数的懦夫。她理解了万人迷的真实含义,如果只靠外貌引起男人的欲望,那只能做解决欲望的玩具。如果她刚才答应了西里斯离谱的提议,她的任务会完成的更容易。可那又怎样?她会变成一个精致的性玩具,被贴上“魅魔”的标签,被摆上台面,被轮流“喂饱”。 她会被欲望吞噬,却永远得不到尊重。 她不要。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镜中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颗被点燃的星。 “西里斯布莱克。”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没有了颤抖,只有一种近乎冷冽的清醒。 “你想要道歉?我接受。” 她推开门,西里斯猛地抬头。少女身上独特的香气像是春天盛开的花朵,涌入鼻腔。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银币,指尖翻飞,像在掩饰内心的焦躁。 “夏夏——我...” 西里斯开口,声音沙哑,却被她打断。 “但是今天已经很晚了西里斯,我不想我的第一天上课就要一直打瞌睡,先回去睡觉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剩下的我们明天再聊好吗?” 林夏夏的声音不再颤抖,语气仍然温柔,却已经带着不可抗拒的坚定。 她没有退缩,没有低头,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站得笔直,像一株终于学会在风暴中生长的芦苇。 西里斯怔了半秒,又看了她神色两眼,觉察她真的不再生气,不是要一刀两断的态度,才松了口气。 “好。希望你好受一些了,那就这样,明天见,晚安。” “晚安,西里斯。” 林夏夏并没有等他离去,道完晚安后直接了当的关上了门。 西里斯游魂一般回到了宿舍,来不及上床就被好兄弟们拽到了壁炉前,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得像一群不安分的幽灵。 “喂大脚板,你和夏夏到底发生了什么?” 詹姆第一个开口,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他还是什么都憋不住,也不觉得和最好的朋友之间会有什么秘密。但他本能地觉得,这个暑假回来,西里斯变得有点怪——尤其是在那个漂亮的转校生面前。甚至于荒唐的餐桌下……詹姆都不敢往下想。毕竟他和莉莉还没到那一步呢。 “西里斯,你们在交往吗?” 卢平的声音更冷静,却带着狼人特有的敏锐。他比詹姆更早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怪异。他不觉得自己需要知道细节——只要没在交往,那就是公平竞争。更何况,魅魔并没有巫师默认的“伴侣忠诚”概念。 彼得缩在沙发角落,抱着南瓜饼,眼睛滴溜溜转,就是不敢吱声。 西里斯没回答。他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风灌进来,吹散空气里残留的甜腻麝香。 “我搞砸了。我们没有在交往。”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嘲。 “那你也不应该那样对她,毕竟我们不了解魅魔的成长环境。” 卢平还是不赞成西里斯早先的过分举动。他知道纯血家族有一些古老的,该被淘汰的陋习,可是他一直不觉得西里斯会这样。 “嗯。我道歉了。我想我和她还是朋友的。” 西里斯躲避着卢平的视线,他现在才觉得愧疚。他们不是没有一起做过坏事儿,毕竟詹姆的隐形衣和活点地图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作案工具。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离谱,情窦初开的少年意识到自己被玩弄后的愤怒冲昏了他的理智,可是话已出口,后悔过后是不想把她生理上的异样分享给好友。 可他们总会发现的不是吗?卢平那样聪明,他一定会是第一个发现的吧。 壁炉里的火焰“啪”地炸出一串火星,映得詹姆的镜片闪了闪。他盯着西里斯,喉结滚动,像咽下一口烫嘴的南瓜汁。 该死,大脚板这家伙…居然先下手了? 他想起餐桌下那一幕:西里斯的手消失在桌布阴影里,少女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汤勺“咣当”掉进碗里。詹姆当时只觉得血往头上涌——不是愤怒,是某种更原始、更混乱的东西。 她是转校生,是掠夺者的新成员,可我……我还没来得及邀请她去魁地奇球场飞一圈呢。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金色飞贼模型,指尖冰凉。莉莉还在礼堂和玛琳聊八卦,他却在这儿为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心跳加速。 不行,詹姆波特不能输。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 明天飞行课,我要在她旁边,让她看看自己是多么擅长在飞天扫帚上翱翔……对,就这么干! 卢平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道旧疤。火光在他浅棕色的眼睛里跳动,像狼在暗处窥伺。 魅魔……二分之一。他想起图书馆里那本泛黄的《魔性生物图鉴》: “以jingye为食,魔力随交媾次数递增,无忠诚概念……” 字面冰冷,可林夏夏的眼神却烫得吓人。列车上,她回避西里斯时睫毛颤得像蝴蝶翅膀;餐桌上,她高潮后咬住手背的动作,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她不是在享受,她在忍耐。卢平的指甲陷进掌心。 西里斯用布莱克家的方式标记她,像对待猎物。 他忽然想起自己每个月圆之夜的狼人形态——被欲望驱使,却又拼命克制。 她和我一样,是异类。一种奇妙的共鸣在胸腔里炸开。 我不会像西里斯那样莽撞。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像秋夜的湖面。 “那就公平竞争吧。但记住,西里斯,她不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