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背景



    午后,黎清泽的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他随意一瞥,是酒店退房押金到账的通知。

    高行正在他手边整理文件,自然也看到了。

    他默默观察领导的反应,往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黎厅,此刻竟也蹙起了眉心,指间的钢笔在半空停滞了半分钟。

    果然,昨天在房里领导和白家小姐肯定发生了点什么,啧,都到叫医生的程度了。

    ……

    无论昨晚出席了酒会的黎清泽,还是酒会上透露出的两家喜事,都在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不在圈子顶层的人,只知道黎清泽是个家境不错,能力斐然,年纪轻轻就坐到高位的天才。

    15岁直接跳级上卓英高三,16岁保送进京大,4年读完本硕,20岁考公进编,24岁拿到博士学位,如今25岁就厅级干部。

    任谁不叹他一句逆天。

    梁家书房里,梁北綏吊儿郎当地找地方坐下,衣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暧昧的痕迹,睡眼惺忪。

    “爸,你找我干嘛。”

    梁永看着他不修边幅的样子就来气:“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鬼混,你看看人家白琛,再看看你。”

    “爸,你这一上来就拿我跟天花板对比,那可不生气嘛。”他摸了一根烟点上,跟梁永插科打诨。

    “谁不知道白琛哥当年可是神童,又比我多活好几年,现在的成就已经是大部分人的一辈子了好吧。”

    梁永深吸一口气:“好,那同龄人里苏家那小子呢?”

    说到死对头苏聿桁,梁北綏脸色黑了,神情颇为不耐:“您要今天就是想骂我一顿,直接骂就行了,别铺垫这么多了。”

    梁永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说回正事:“白家那小丫头的婚事定了。”

    梁北綏有些没反应过来:“谁?…白瑶?”

    他坐直了身子:“跟谁啊?”,又像是想起什么:“那个姓黎的?”

    黎清泽就在卓英高中部念了一年,那一年连白瑶都不过才初一,梁北綏和阮璐是一届的,他们那时候还是小学生呢。

    后来进卓英,黎清泽只留下是继白琛后又一位天才的事迹。

    而真正让这段往事常常被人提起的,还是白瑶,那时候她几乎是全校男生的白月光,可惜她有个传闻中的未婚夫。

    听出儿子语气里的不屑,梁永眉头紧皱:“你以为这个黎姓很简单吗?”

    梁北綏看他爸严肃的眼神,不由在记忆中搜索起来,姓黎,不简单的大人物有谁?

    脑海划过一道闪光。

    梁北綏诧异:“是那位!?”

    能让梁家忌惮的黎姓,自然是那位只有国家重大事件才会出现在电视机里的人物。

    梁永点点头,沉吟道:“黎清泽是根正苗红的红四代,黎家是军政世家。”

    “那位是黎清泽亲爷爷,他太爷爷是开国将军,他爷爷的几个亲兄弟皆为国捐躯。”

    “父母都是正部级干部,二叔、舅舅在部队里也都是上将。”

    梁永隐晦的只提到级别,没透露职位给他不靠谱的儿子,就怕梁北綏嘴上没个把门的,黎家人各个身居高位,低调得很。

    确实低调,低调到谁也没把小有名气的天才联系到那位身上。

    梁北綏惊讶,但也没惊讶太久,可惜道:“那这回阿轩的对手是有点强劲了。”

    梁永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的茶杯砸过去:“我给你说这些,你就给我冒出这点狗屁?”

    茶杯虽摔落在偏离梁北綏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却着实吓了他一跳,脾气也上来了。

    “那你还想听什么,直接说不行啊,难不成你后悔把姐嫁给那老头了?要是攀上黎家岂不是更好。”

    梁永怒道:“滚!你给我滚!赶紧滚!”

    梁北綏摔门而去,梁永身边的管家才安抚道:“先生息怒,少爷他…还小。”

    梁永闭眼,深知自己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黎家把消息捂得很紧,他也是近日才查到黎清泽家世背景的消息。

    从前白家只说女儿许给了故交,黎家小子的背景只查到一片空白,又出了五年前那档子传闻,谁也就没把他当回事。

    现在看来两家是有意不出来澄清,任那小子在几大家放松之际爬升那么迅速,梁永再睁眼,一缕锐光闪过。

    “看来今年换届要不简单了。”

    ……

    自己的普通固然可怕,但“敌人”的优秀更令人揪心。

    白瑶从酒店出来,就直奔自己工作室了,她也要停止休假,卷事业去。

    柳思思要是听到白瑶说她自己“普通”,怕是能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京市阮家书香门第,一家子艺术家,阮老爷子更是著名国画大师,国美协会主席,国家美术学院院长。

    外孙白琛和两个外孙女白瑶、阮璐,在他老人家的教导下,皆是妙手丹青。

    原本白瑶的路线该和阮璐一样,从一个顶尖的美术学院毕业,成为一位优秀的艺术家、设计师之类的。

    不同的是,阮璐对美术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与极高的天赋,而白瑶纯是遵从母亲意愿。

    她的作品,正如姥爷所言:“匠气十足,却毫无灵魂。”

    所以当年彻底放飞自我以后,白瑶当然没有去佛罗伦萨,转头飞往波士顿,就读同样收到offer的伯克利音乐学院。

    而后学余时间飞往韩国去当练习生。

    得益于母亲对她自幼严苛的栽培,她精通多种乐器,兼有天赐的嗓音和扎实的舞蹈功底,让她的音乐之路走得又快又远。

    只花了2年时间就出道了,在强悍的实力以及足够的前期造势和后期运营下,她所在的四人女团一炮而红。

    出道即巅峰,一路高歌猛进,荣誉如潮,奖项与榜首接连斩获,三年间火遍亚澳欧美,声名响彻全球,无愧亚洲当代女团之最。

    白瑶成了炙手可热的国际巨星,备受娱乐与时尚界追捧。

    实实在在给她父亲一个大“惊喜”。

    父亲之所以还没有处置她先斩后奏的行为,完全是因为她如今影响力和商业价值超乎想象。

    但在白家这种高门大户看来,她当明星混得再风声水起,那也是不务正业、哗众取宠。

    这不,昨晚让她去那个酒会,不就是想敲打她吗?提醒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位置。

    会议室里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长条桌边围坐着五个人,目光或期待或犹豫地投向主位。

    白瑶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随意地卷着一缕长发,她穿着吊带裙披了条丝质披风,锁骨若隐若现,随性中透着性感。

    她正垂眼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综艺策划案,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被长睫掩住,看不清情绪。

    经纪人July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瑶,我知道这档综艺争议很大,但是……”

    白瑶忽然动了,细白的指尖松开长发,轻点桌面,带着漫不经心的力道。

    “接。”

    July愣了一下,试图确认:“《偶像灯塔》?你确定?这是国内首档大型男团选秀,热度必然会爆。”

    “但争议和压力也会前所未有,你去当导师需要全程跟进,点评、指导、表演示范,会被放在放大镜下比较……”

    白瑶缓缓抬起头,那双狐狸眼完全显露出来,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慵懒七分媚意,目光锐利扫过团队每一个人。

    “不然呢?亚音年度艺人奖我拿了,格莱美提名我有了,几大时尚杂志封面都上了,但在国内。”

    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问问楼下咖啡店的工作人员,她可能更熟悉的是上个星期在热搜上蹦跶的新人。”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这正是团队最核心的焦虑,尽管在国际上的声名鹊起,国内的大众基本盘却不够牢固。

    再加上出道于韩国,在国内,她缺乏现象级的曝光。

    “这节目是块硬骨头,也是最好的跳板,他们需要我的国际声望和专业权威给节目抬咖。”

    “我需要一个最直接、最爆炸的舞台,让国内观众记住偶像歌手Enola。”

    运营总监小声提醒:“可能会需要配合一些节目效果,比如严格的点评,和学员的合作舞台,甚至是一些……”

    “剧本?还是人情世故?”白瑶接过话,“你们以为我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July松了一口气,只要白瑶能答应上节目,其余的她都不是很担心。

    白瑶的实力毋庸置疑,节目组真要在别的地方刻意刁难,逼得大小姐亮身份,那可就是直接掀桌子谁都别玩了。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白瑶独自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她必须趁父亲出手前,打开国内市场,走到更多人面前,名气越响亮,黎家要娶她就越要掂量。

    黎家越要低调,她就越要高调,她倒要看看这桩婚事还成不成得了。

    倚靠在桌边,银质烟托在白瑶指间轻巧地立着,一缕青烟从她唇间逸出,July从她身后出来,抽走剩下一半的香烟。

    “July姐~”白瑶无奈地娇嗔。

    “不许抽烟,保护嗓子。”

    July不是白瑶的第一个经纪人,却是跟她最久的,在国内外娱乐公司都待过,业务能力抗打,管她也严格。

    白瑶满口答应的点头,July知道她没烟瘾,对她的敷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内娱水可深着呢,确定不动用你家里的资源?”

    “再说吧。”

    什么不靠家里的鬼话,也就骗骗旁人,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点道理白瑶还是清楚的,不过要先在她父亲面前做做样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