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舞蹈练习

    元旦临近，京大附中校园里的节日气氛把期末考的紧张感冲淡了大半。文科重点班的教室里，班主任老周拿着报名表，愁眉苦脸地站在讲台上。

    “同学们，元旦晚会，每个班都得有节目。”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底下埋头刷题的学生们，“咱们班……到现在还没人报名。文艺委员？”

    文艺委员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周老师，大家……都忙着复习呢……”

    老周叹了口气，手指在讲台上点了点，翻开了手边一沓厚厚的资料，那是高一入学时填写的学生信息表。他的目光在一行行字迹上逡巡，嘴里念念有词：“小时候……谁还没点才艺……少年宫……嗯？”

    他的手指停在了竹也的那一页。特长栏里，清晰地写着：舞蹈（五年，民族舞）。

    老周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目光投向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竹也正埋头在数学练习册里，低马尾垂在颈侧，只露出一点白皙的额头。

    “竹也同学。”老周语气兴奋。

    竹也闻声抬头，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一丝茫然。

    “来来来，你过来一下。”老周朝她招手，语气温和却又让人不知道如何拒绝。

    竹也放下笔，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起身走到讲台边。

    老周把她的信息表推到她面前，指着特长栏：“竹也，你这儿写着学过五年民族舞？”

    竹也看着那行字，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是学过……不过那是小学的事了，好多年没练了。”她顿了顿，试图解释，“周老师，班上应该很多人小时候都被家里人送去少年宫学过吧？钢琴、画画、舞蹈……应该不缺我一个……”

    “话是这么说，”老周打断她，脸上堆起恳切的笑容，“可我都找过了啊！问了一圈，要么是真没学过，要么就是学过也早忘光了。你看，咱们班总不能交白卷吧？那多难看！”他双手合十，语气越发诚恳，“竹也，老师知道你忙，也知道你学习压力大。不用跳很复杂的，就简单的，意思意思就行！主要是展示展示咱们文重班的风采，让那些理科班看看，咱们文科的女孩子，那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他顿了顿，看着竹也有些动摇的神色，又加了一把火：“而且，我找了几个以前也学过点舞蹈的女生，凑个五六个人，一起跳！你是她们里面学得时间最长的，就当帮老师一个忙，带带她们，行不？”老周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老师保证，排练尽量不占用你们太多宝贵的学习时间！”

    竹也被老周这一连串的“展示风采”、“全面开花”、“帮帮忙”说得哑口无言。他那诚恳又带着点可怜兮兮的眼神，让她那句“真的不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这种带着责任感和人情味的请求。

    “……好吧。”竹也最终低声应下，声音有点闷。

    老周瞬间眉开眼笑：“太好了！我就知道竹也同学最靠得住！放心，我这就去联系那几个同学！”

    名单很快定了下来，加上竹也，一共六个女生。几个人在课间凑在一起商量跳什么。有人提议古典舞，有人想跳爵士，七嘴八舌，意见不一。

    “要不……跳个女团舞？”一个叫李曦冉的女生小声提议，“一个女团的歌叫《让我心动》，动作不算特别难，旋律也好听，挺适合的。”

    其他几个女生眼睛一亮，纷纷附和。竹也上网搜了搜MV，动作确实不算复杂，节奏明快，青春洋溢，比民族舞更适合这种晚会氛围。她想了想，也点了头：“这个可以。”

    排练地点定在艺术楼顶楼一间空闲的舞蹈教室。巨大的落地镜占据了整面墙，把每个人的动作都映照得清清楚楚。音乐响起，是《让我心动》轻快的前奏。

    竹也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穿着校服、扎着低马尾的自己，感觉有点陌生。太久没跳舞了，身体像是生了锈。音乐进入主歌，其他人开始跟着节奏尝试动作时，竹也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显得有些僵硬。

    “竹也，手抬高点！对，肩膀放松！”李曦冉在旁边提醒，她是几个人里唯一一个学过爵士舞的。

    竹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练舞时的感觉，她强迫自己跟上节奏，一遍，两遍……身体沉睡的记忆似乎被唤醒了一些，虽然动作还不够流畅，但那股子僵硬感慢慢褪去，属于舞蹈的韵律感开始一点点回到她的肢体里。

    排练结束，天色已暗。竹也背着书包走出艺术楼，清冷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刚走到通往校门的主路，就看到薄盏斜倚在路旁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干上，路灯的光晕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边。

    他显然等了一会儿，见她出来，直起身走过来，接过她肩上的书包。

    “结束了？”他问，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额角细密的汗珠上。

    “嗯。”竹也点点头，和他并肩往外走。

    薄盏侧头看她，眉头蹙了一下：“累？”

    “还好，就是有点……不习惯。”竹也老实说，“太久没跳了。”

    薄盏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你班主任让你跳你就跳？不懂拒绝？”

    竹也脚步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路灯的光落进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映出一点无奈，还有一丝……控诉？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要是真那么懂拒绝，还有你什么事？

    薄盏瞬间读懂了她的潜台词，表情罕见地僵了一下，眼底略过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声音有点硬邦邦的：“我不一样。”

    竹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哪不一样？”

    薄盏被她问住，梗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带着点不讲道理的霸道：“反正就是不一样。对别人，你不想就要明确拒绝，别总让别人觉得你好说话。”

    竹也看着他这副“只许州官放火”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幼稚……双标。”

    薄盏听到了，非但没生气，反而耸耸肩，一副“我就是双标你能奈我何”的坦然。他话题一转，语气带上了点好奇：“跳的什么？让我看看。”

    “不行！”竹也想也没想就拒绝，脸颊微微发热。在他面前跳舞？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羞耻度爆表，“元旦晚会你就能看到了。”

    薄盏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看着竹也坚决的小脸，也没再强求，只是哼了一声：“行，等着看。”

    排练的日子按部就班地进行。竹也渐渐找回了些感觉，动作越来越流畅自然。夏晓作为竹也的头号闺蜜兼头号粉丝，自然要去捧场。一次排练中途休息，夏晓拎着几瓶水溜进舞蹈教室，正好看到竹也对着镜子练习一个转身动作。校服外套脱了，里面是简单的深灰色针织衫，勾勒出纤细却玲珑有致的腰线。她转身时，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侧脸在镜子里专注而清丽。

    “哇！小竹子你可以啊！”夏晓忍不住惊呼，“这动作，有那味儿了！”她把水分给其他人，凑到竹也身边，“薄盏他们要是看到，肯定惊掉下巴！”

    竹也接过水，喝了一口，脸颊因为运动泛着红晕：“别瞎说。”

    “谁瞎说了！”夏晓笑嘻嘻的，“哎，你们跳的什么？到时候坐哪里看效果最好？”

    正说着，舞蹈教室虚掩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江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嬉皮笑脸：“哟，真在排练啊？盏哥让我来看看进度……”他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女生，最后落在竹也身上，眼睛亮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小竹子，跳的啥舞啊？让哥提前开开眼呗？”

    夏晓立刻挡在竹也面前，双手叉腰，像只护崽的小母鸡：“看什么看！保密！到时候就知道了！”她朝江驰神秘地眨眨眼，故意卖关子，“有惊喜哦！”

    江驰被夏晓堵了回来，也不恼，反而更好奇了：“惊喜？什么惊喜？透露一点点嘛！”

    “都说了保密！”夏晓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别打扰我们小竹子排练！”

    江驰被夏晓推搡着出了门，还在不死心地回头嚷嚷：“小竹子！跳好看点！盏哥可等着看呢！”

    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夏晓得意地回头朝竹也扬扬下巴。竹也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