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傳菜口的觸碰

    富豪大酒店的後廚和前廳之間，隔著一條長長的、狹窄的走廊，我們管它叫「傳菜口」。

    這地方是個陰陽界。

    簾子那頭是冷氣十足、燈光曖昧、飄著高檔香水味的前廳；簾子這頭則是熱浪滾滾、滿地油污、充斥著汗臭味的後廚。

    對於那些穿著紅色旗袍的傳菜員來說，這條走廊就是噩夢。因為每次經過這裡，她們都要面對一群像餓狼一樣的廚師。

    小麗是新來的傳菜員，十九歲，從江北下面的農村出來打工。她長得不驚艷，但勝在乾淨，兩條黑黝黝的麻花辮垂在胸前，臉蛋總是紅撲撲的，像個沒長開的蘋果。

    這種乾淨，在油膩的後廚裡，就是原罪。

    那些負責炒菜的老廚師，最喜歡欺負小麗。嘴上說著「妹子，菜好了」，手卻總是不老實，藉著遞盤子的機會，在她手上摸一把，或者在她轉身的時候，在她屁股上狠狠捏一下。

    小麗膽子小，被摸了也不敢吭聲，只能紅著眼圈快步走開，身後傳來那幫男人下流的哄笑聲。

    我在案板前冷眼看著。手裡的刀把一塊牛rou切得薄如蟬翼。

    我不覺得她可憐，只覺得她笨。在這個吃人的地方，你越是像隻兔子，就越多人想吃你的rou。

    那天晚上飯口，忙得不可開交。

    胖頭魚炒好了一盤「油爆雙脆」，扯著嗓子喊傳菜。小麗剛跑過來，胖頭魚那隻油乎乎的大手就伸了過去，藉著遞盤子的動作，直接抓住了小麗的手腕，另一隻手就要往她腰上摟。

    「妹子，今晚下班別走，哥帶你去吃宵夜。」胖頭魚滿嘴黃牙，笑得猥瑣。

    小麗嚇得往後縮，手裡的盤子差點掉了。

    「王哥……別這樣……」她帶著哭腔。

    周圍幾個廚師都在起哄。

    我看了一眼，放下了手裡的刀。

    我走過去，一把接住了那個快要掉落的盤子，同時不動聲色地用肩膀撞開了胖頭魚的手。

    「王哥，鍋糊了。」我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身後的灶台。

    胖頭魚回頭一看，果然冒煙了，罵了一句髒話，趕緊轉身去救火，沒工夫再糾纏。

    小麗驚魂未定，抬頭看著我。在煙燻火燎的後廚裡，我這個沉默寡言、總是冷著臉切墩的「小東北」，在她眼裡可能像個英雄。

    我沒說話，端著那盤菜，轉身走進了傳菜口的走廊。

    小麗趕緊跟了上來：「謝謝……謝謝你，小東北。」

    走廊裡的燈光很暗，牆壁上掛滿了油珠。

    我停下腳步，轉身。

    這裡沒有別人，只有遠處傳來的嘈雜聲。

    我把那盤菜隨手放在旁邊的備餐台上，然後一步步把小麗逼到了牆角。

    走廊太窄了，我的身體幾乎貼在她身上。我聞到了她身上那股廉價洗髮水的味道，混雜著廚房的油煙味，並不難聞，甚至帶著一股讓人心癢的熱氣。

    「剛才怕嗎？」我問，聲音低沈。

    小麗點點頭，不敢看我，背緊緊貼著牆壁，胸口劇烈起伏。

    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粗糙，那是常年幹農活留下的痕跡，但手心很熱，全是汗。

    我沒有像胖頭魚那樣急色地亂摸，而是用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著，一下，又一下。

    這是一種帶有暗示性的安撫，也是一種無聲的掌控。

    「以後誰欺負你，跟我說。」

    我低下頭，湊到她耳邊。熱氣噴在她敏感的耳廓上，我看見她的脖子瞬間紅成了一片。

    「在這後廚，你是我的人。聽懂了嗎？」

    這句話聽起來像保護，其實是宣誓主權。

    小麗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裡面滿是感激和依賴。她用力點了點頭，以為自己遇到了好人。

    我笑了笑，鬆開手，端起菜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我趕走胖頭魚，不是為了救她。

    我只是不喜歡別人碰我的玩具。胖頭魚只想摸摸手，而我，是想吃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