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她滿頭大汗晃了一下穩住身體,帝林馬上就察覺異樣,「怎麼了?」 積蓄這麼久的靈力還以為可以一舉破封印,結果差了一小截力不從心,「沒事,解封還差一點不夠,衝動了。」 帝林神識掃了一遍,坐到她身旁張手,「過來,我推一把試試。」神力對妖族內丹沒什麼效用,但靈力的話他可以試試看。 紫箏聽話的靠過來,現在她學會聽話了…反正不聽話也會被抓過去搓圓搓扁。帝林向後坐深讓紫箏靠在他胸前,單手就完全把她腹部蓋滿,「閉眼。」 閉眼回到打坐定心狀態,若說紫箏的靈力是如山泉般清新,帝林便是和煦溫暖的陽光,她覺得一道溫暖的陽光照著深鎖的內丹,配合他們靈力運轉加速。也許現實時間過了許久,在入定中不過一瞬的光輝閃耀,她感覺到封印發出喀拉喀拉的破碎聲,裂痕逐漸加大被靈力一舉衝破。 成了!久違的感覺到身體輕盈,紫箏喜上眉梢睜眼抬頭想對帝林說話,抬頭只看見帝林深邃的目光。 還沒反應過來這眼神的含意,她只覺得帝林臉突然變大越來越靠近,嘴唇落下一物柔軟又堅定…紫箏嚇呆了。 呆了好久反應過來想掙扎,帝林加重手臂力道把她鎖在臂彎,彎腰將唇貼得更緊,一條靈活又柔軟的長物撬開她牙齒長驅而入攪動糾纏著她的舌頭與牙齒。不知是震驚過頭還是羞赧,紫箏覺得一股熱氣從肚子漫上來脹紅燥熱,好不容易抓到空檔她掙扎:「等、等…」話沒說完嘴巴又被堵死。 帝林將紫箏壓入榻上緊緊抱著人,這突如其來的吻幾乎天長地久,待兩唇分開還牽出一絲銀絲。紫箏覺得自己快窒息大口喘氣,身上的人也微微喘息著,氣氛曖昧翻湧卻又有令人難堪的沉默。 紫箏逃避的不敢睜眼,但又不知該怎麼反應,腦袋亂成雪花。她到底是該直接賞人連環巴掌還是揪著他領子質問? 「阿箏,我喜歡妳,咱們成婚吧。」 一席話如天雷直接砸進紫箏腦袋把她炸得七葷八素,直接跳到求婚是怎麼一回事?! 「…從、從什麼時候你…」嚇得口吃還咬到嘴巴,紫箏口齒不清。 「一開始。」帝林輕輕撥開她凌亂的前髮,深情地看著她…那個她總是讀不出來的眼神居然是這個!?「打從咱們見面一開始。」 一開始?哪個一開始?!紫箏卡殼的大腦慢速運轉記憶碎片,他們第一次相遇是什麼時候?! 『帝林,這我副將紫箏!接下來深淵駐守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他啦!你可不要欺負人家喔!』 『…』 『拜見帝林神君,末將牧紫箏。』 『嗯。』 就這?就這?!她什麼也沒做呀?!那日甚至打完招呼她就隨軍遠行前往深淵,之後幾十年間別說翹班王爺,連神君本人都沒看到過啊!? 哈?!哈!?? 她還沒反應過來,帝林已經彎出一抹令人膽寒的笑容,「反正該看的都看過了,妳也只能嫁與我了。」 話一出紫箏臉紅於頂終於把那個擱置很久的巴掌甩出去,「原來你早就計畫好一切!變態!登徒子!神經病!」 受了一掌帝林笑得更開懷了,「反正妳跑不掉了。」 從前累積起來對神君的印象在那抹得逞的笑容中化為粉碎,這個黑心腸的傢伙真的是神明?!紫箏瞪著帝林咬牙切齒,「在下曾立誓終身不嫁,願以此身獻國盡忠職守!」 「無所謂,不成婚也不要緊。」反正實的虛的他都不在乎。「龍晨那壓著妳的嫁妝,估計連龍王那也打過招呼了。」 「那個沒心肝的王爺!」回去她一定要去找人算帳,「賣友求榮的混…」罵聲又被堵住,這次不再溫柔繾綣被暴風式捲入…這傢伙居然想把她牙齒都舔過一遍! 「住手…住、住口!」她慘叫上氣不接下氣,滿臉狼狽簪子都散開,終於有力氣把帝林的大臉推開,「我什麼都還沒答應…!」 「反正妳遲早…」話未盡兩人同時臉色一肅,帝林迅速起身看向外頭,手中動作不停將紫箏凌亂的衣飾整理撫平。 紫箏也坐直撈起簪子隨便把一頭亂髮紮緊開始捲袖子往外走,「十個人。」 「最外面那個是修道者。」 紫箏伸手,終於喚來青雲劍化成青光飛出書房,義氣凜然與方才臉紅得像被水煮過還呆呆傻傻的女子完全兩個模式。 外頭乒乒乓乓慘叫聲怒吼聲交雜,一盞茶的時間就歸於平靜,外加紫箏的大吼,「敢再來我就把你們通通種在海邊!」 待恢復安靜後紫箏下意識就要回書房去找帝林,門開到一半忽然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又碰的甩上門轉身朝自己寢室前進。 帝林自然知曉紫箏此刻的心理活動,恢復神君的淡然還是忍不住勾起嘴角,識相的不再去找麻煩。 這幾日都不見紫箏蹤影。 自從帝林坦承後好幾日都未曾看過紫箏,這也在他料想之內,紫箏是比男子還剛強的硬脾氣,遇到兒女情長的事反應會比一般人還激烈不知所措。 但是他送過去的飯菜還是都有乖乖吃光洗淨放回原處,帝林便決定給紫箏一點消化時間?反正他都守了千年了,不差這一點時光。 但該換的藥還是得換。他端著托盤在第五日打開紫箏的房門,直走到床鋪前。 床上包成一顆球,鼓成小山狀。 「阿箏,換藥了。」 「?你放旁邊,我自己來。」 帝林側坐床沿放下東西,「我替妳換,起來!」說著就去扯被子。 「我自己換就好了!」裡頭的人拼死抵抗把被子四個角都壓死,可惜他們體型差距太大,帝林一個攔腰連人帶被抱起翻過來。 披頭散髮的紫箏慌張表情在他眼裡很是可愛,見她還想掙扎,「我擔心妳幾日前大動作又扯裂傷口,這樣何時能養好傷?」 滿臉通紅的紫箏才乖乖安靜下來,任帝林將她放下拉過去背對,「脫下來我看看。」 以前可以正直的脱了也無所謂,現在多了許多綺想讓她連肩膀都白皙中透著粉紅。 帝林熟練的將藥布換下,簡單消毒塗抹藥膏蓋住,替紫箏將衣服拉起穿好,「好差不多了。」 「?那差不多該回去了。」算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去工作崗位了。 帝林從後伸手抱住紫箏後腰,半個身子都倚在紫箏身上,「阿箏,告訴我?為什麼妳不肯接受我?」 突如其來的問句沒有讓紫箏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默默的握著帝林的手臂,「?」 這些日子帝林無微不至的照顧體貼入心,她承認的確勾動了情弦?但她不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帝林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他們有各自的人生重擔與責任,身分的尊卑、地位的高低,就算她答應了又如何?難道天界真的肯讓三界唯一的神明投入世俗的姻緣中嗎?這三界誰來守護? 「神君,您是最高貴的神明,身負維持三界存續的大任。」紫箏緩緩的說,「您不該沾染塵緣,貴為神體不該做出偏頗的行為。」 「我只是一地方武將,沒有高貴的出身與您相匹配的身分,我已將命奉獻給沙場,終點也只會是戰場?不值得您的眷顧。」 她真希望帝林突然哈哈大笑說只是玩玩,一次的難過總比後頭而來的無限心痛與悲傷好。 帝林將下巴靠在她肩上,「阿箏,妳覺得為什麼神明仍有七情六慾?」 「什麼?」 「雖然我持著神格出生,但我依舊是眾生。只要我能確實履行與神格相應的責任,就沒人能干擾我心之所嚮所望?」 識得情的滋味後又怎能回到無心的狀態?他的心早就染了塵埃不再通透明朗,早就住進一道身影。 「?」紫箏只覺得雙眼熱熱辣辣,閉上眼睛,她想到後面會接踵而來的無止盡的絕境與困難,再怎樣都會被消磨掉吧?帝林對她的感情。 到時候真的能放下一切無畏地前進嗎? 若她被拋下了,她還能是那個戰場上殺伐決斷的牧紫箏嗎? 可是內心是怎麼想的?高高在上距離遙遠的身影,耐心的替她祛除瘴毒,一次又一次接著她的血弄的滿身都是?用湯匙細心吹涼魚粥朝她一口一口的餵?蹲在河邊漿洗衣服為了她做盡各種雜事。 不知何時開始,她開始習慣有這個人的陪伴,讓她真的以為自己只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沒有刀劍沒有血光,沒有無止盡的疲憊,沒有偶爾湧上來的無力感。 這些她從未感受到的美好,都是這個人給她的。 帝林感覺手上點點滴滴濕潤,他扳過紫箏用指腹抹去眼淚,輕輕的吻上去,這一次紫箏沒有掙扎,眼淚卻更洶湧。 就給她一次任性的機會,把這美夢留在身邊吧。 帝林也閉上眼,在入冬的午後窗外飄起細雪,一吻定情。 大雪漫天深寒幾許,雪白的世界中立一抹水色的身影反手握著一把同色的長劍收在身後,倏地動起來在雪中舞一抹劍舞,矯健又凌厲的劃出一道道弧線,氣蓋山河磅礴中勢若破竹的青色光芒攪動雪花的飄散帶起暴風雪,最後那抹碧茵的青光劃出完美的圓隨著消散在大雪中。 嬌小的身影收起劍幾步縱身飛入一旁的小宅中,甩掉滿身雪片朝在屋簷下男人的方向走去,男人手臂上掛著雪白大氅一抖大張罩住她。 「傷才剛好就這麼胡來?」帝林輕聲喝斥。 「這點小雪對咱們龍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紫箏微笑,任由帝林牽著她往裡頭走順手帶上門,室內燒了一小籠炭火迅速烘暖冰冷的空間。 她坐在藤椅上看帝林忙前忙後的替她擦臉淨手,自己去乖乖換掉溼透的鞋襪,再次回到椅子上後已經滿桌豐盛的菜,帝林捧著一鍋湯進來。 「雞蛋羹?」紫箏有些驚喜,「你哪裡買到雞蛋的?」 「市場剛好剩最後幾窩蛋,我便都包了。」知道紫箏很喜歡蛋料理,這鄉下漁村雞蛋不算罕見但入冬量少,難得給他撞見。他撈了一碗給紫箏,「嚐嚐。」 入口滑順鮮嫩,切小塊的雞rou不老脆嫩,紫箏笑瞇眼。「神君可越來越會下廚了。」 學著燒幾年的飯菜,居然讓萬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帝林給玩出興趣,每日變著花樣煮各式料理出神入化,大胃王紫箏十分捧場,不管煮多少都全部掃進胃裡給足鼓勵。 他們溝通好下廚交給帝林,收拾由紫箏處裡,他也不阻止紫箏用很多道神識同時刷鍋子洗砧板刮油汙…雖然神識不是拿來這樣用的,正常的妖族或仙人也沒辦法同時cao縱這麼多條神識驅動物品,他鍾愛的女子確實有一身非常可怕的功夫。 帝林把炭火移到書房看書,收拾完的紫箏便會進來窩進他懷裡打坐入定,帝林通常會一手抱著紫箏一手拿書用神識翻頁來度過夜晚。 等紫箏從入定中醒來後帝林會溫柔地摸摸她頭髮,抱著人回寢室休息,即使相處中兩人話少卻動作間帶著溫馨柔情,不只帝林就連紫箏都曾暗自希望時間就停在最美好的一刻。 將手甲綁上,一身素黑赤線流邊俐落,高聳的馬尾束緊露出光潔的額頭,平柳素眉狹長大眼嚴肅又銳利的小將軍。與紫箏一臉凜然嚴肅相比,帝林情緒看起來低很多。 想不到這五年的生活竟如此快速,他活了上萬年從沒感受到時光的流逝,這短短的五年卻在心中種下深刻的回憶。「與龍晨打完招呼我就得回天界了。」本來去妖界已經是他私自亂跑,還又再跑去人間逍遙這麼久,仙居的浮世畫需要他回去工筆。 「好。」完全進入狀態的紫箏只是點頭,沒有太多留戀,他的大腦已經開始在思考下周的cao兵演練與實戰訓練。 牽起紫箏的手,兩人周身發出一道白光閃爍後消失,再出現已在北海城內。「神君可先行一步,我還得回軍營,不送了。」紫箏肅顏鬆開倆的手,朝帝林拜了一禮轉身就往外走去,留給他的只有挺得筆直的背影。 「…無情。」 龍晨突然從旁邊竄出來,錯愕地看著他,「…你跑哪去了?不是說去逛個城內?你、你們…?!」 帝林將手攏進袖子裡,「人間。」便直直說明來意,「回去了,還有事。」 「你有什麼事?」怎麼突然出現又突然要走?! 周身白光一閃,人影消失只留下一句話,「告訴天帝我要成親。」 「哈?!喂!你把話說清楚啊!什麼成親?!」朝著那抹光揮拳,這老小子每次話都講一半!什麼成親?跟誰成?! 他突然閃過剛剛帝林與阿箏一起出現的畫面,這兩人…是不是牽著手?!「喂你這老狐狸是不是把我的人勾走了?!」難不成還真給他辦成了!? 抱著滿肚子疑惑不得解,他靈光一閃,當事人又不是只有一個!於是便加快腳步朝軍營跑去,一定要問出個前因後果! 正在帶兵cao練的紫箏皺眉回頭看著龍晨,「王爺,莫不是昨夜喝多了?今日還得上朝呢,要不屬下命人煮些醒酒湯?」 龍晨還想追問,紫箏已經對著將士們大喊,「用點力!沒吃早飯嗎!」 「阿箏…」 「王爺,這個月軍資清單,您過目一下沒問題的話轉交給陛下。」 「啊…」 「這次我打算領三軍先行一步去駐紮設陣,三軍善術不擅陣…趁此次打磨打磨,顏諭烏行兩位副將隨行,久雨留營聽調。」 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龍晨沮喪的垂著肩入朝堂,紫箏垂首入武官列,內心鬆了一口氣。 「朕已擬好書信,此次逢天界百花宴舉辦,妖界諸國也在名單之中,此趟傳信朕希望有代表能順便出席。」 「臣以為,應該差遣雲湛王最為合適。」 「臣以為不妥。」龍晨說,「深淵結界有所鬆動,正是不可大意的關頭,需要有人鎮守監視。」他朝陛下拱手,「還請陛下另擇人選。」 「鎮守深淵有紫箏將軍,臣認為雲湛王不需太擔心。」 「余相未免過度輕敵了?」龍晨厲聲,「上一次青龍軍折損百民將士?屍骨近日才終於禱祭入祠安息,紫箏將軍亦在此役身受重傷!此話本王實在難以入耳?」 再下去就要吵起來了? 「臣願暫代紫箏將軍駐紮深淵,參加百花宴一事由休養中的紫箏將軍擔此大任。」 咦?欸?紫箏抬頭瞪著龍晨,這傻王爺在抽什麼風?! 「參加百花宴的哪不是王親貴冑?!紫箏將軍既無王族身分也無與王族有親?!」 「?怕諸位國事繁重,忘記了。」龍晨凶氣外洩的眼神掃過所有人,「紫箏將軍為陛下養女,賜封號龍缘郡主。」 「?」 沒人提醒還真的沒人想起來他還有另外一個身分,當初龍晨跑去死皮賴臉纏著紫箏逼他答應接這個身分,都百年過去了居然還記得。 而且他去還是龍晨去哪有什麼差?!龍晨去身分穩妥才不會落人口實啊?! 「牧卿如何想?」陛下發話,整個朝堂靜悄悄幾百雙眼睛唰地轉頭看向紫箏。 這個蠢王爺!紫箏在心底的大罵,當著所有人給他挖坑跳呢這是!「?回稟陛下?」要她去什麼鬼宴還不如跟兄弟們去深淵打仗,「臣認為,雲湛王參加百花宴最為合適。」 混蛋龍晨!就不給你面子!偷偷轉頭狠瞪龍晨一眼。 「?此事朕再想想,今日無事都先退吧。」 百官朝拜,紛紛回頭往外走去。突然陛下又發話,「牧卿雲湛王留下。」 「?」龍晨跟紫箏隔著一班人潮互瞪。 好啊都是你(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