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

    

在逃



    临近中天界,天地间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同。?凡人无灵根者最先察觉到,空气清透得近乎虚幻,呼吸却愈发困难;

    灵气浓得像雾,压在胸口,让血液发烫,耳鸣、头晕、心悸接踵而至。

    而沈乐安却并无不适。?她体内的火灵气悄然运转,灵息与天地相融,?不但不觉沉闷,反而能感受到灵气如溪流般从四面八方汇来,在皮肤表层轻轻掠过,暖意酥麻。

    到了这里,随从们已面色苍白,几乎难以呼吸。?沈乐安只得叫人停下马车,挥手让他们回府。

    她自己不情不愿地下了车,换上一身轻便衣裳。

    大道上,人影渐多。?有背着包袱、步履仓促的少年,?有白发苍苍却神情坚定的老人,?也有衣饰简朴、气息沉稳的修行者,神情冷峻。

    他们从各处汇来,如同凡尘的溪流,?皆奔向那片被灵光笼罩的天路。

    偶尔,一阵破风声掠过。?沈乐安抬头,只见几道辉光划开天幕,?那是御剑而行的宗门弟子,衣袂翻飞,脚下灵光如虹。

    他们的身影在云雾间穿行,带着一种凡人无法企及的从容。

    据说,那些人只需半日,便能抵达中天界的天门。?而她坐着马车颠簸了整整两日,?此刻才刚踏入凡界的尽头。

    沈乐安深吸一口气,惊觉周围的景象也在微微变化。

    她能看到灵气了。?淡青的、银白的、微红的,?如细丝般在众人周身流动、交织,?有的黯淡如尘,有的明亮得几乎刺眼。

    她怔了一下。?难道,修仙之人皆能看到这等光景?

    她尚未想明白,忽然心口一紧。?在人群之外,不远的山岔处,?一抹熟悉的气息突兀地闯入她的感知。

    沈乐安猛地抬头,

    那是燕决明。

    那身影太好认了。

    他走在人群里,仍显得格外醒目。

    身形高而稳,束发比常人稍低,黑发被风轻轻掠起,

    衣襟随风翻飞,却半分不乱。

    此刻灵气渐浓,连凡人也能模糊感知到天地波动,?凝成实质,在他身侧隐隐扭曲空气。

    沈乐安心头一颤。?——这家伙也是修仙之人?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可比起震惊,更让她心慌的是另一个念头。

    难不成自己的计划被他发现了?

    不可能!

    爹爹绝不会露出破绽!

    她指尖一紧,心跳急促,赶忙将兜帽往下一压,

    低着头,匆匆寻找掩体。

    这个时候暴露,她这辈子能不能出门都难,更别说修仙了。

    人群渐密,她混在人潮之中,借着他人灵气波动掩去气息,?装作只是个普通修仙人。

    远处的燕决明似有所觉,眉头轻皱,目光冷冷地朝那边扫去。

    雾气翻涌间,他瞥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背影纤细,举止慌乱。

    竟然让他觉得有几分眼熟。

    “怎么可能——”

    他眯了眯眼。?只一瞬,灵识扫过对方体内,只觉灵息灼热明亮,火气纯粹,

    是极少见的单火灵根。

    “决凌师兄,请随我来。”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燕决明微微一怔,回神收敛气息,神色重新恢复平静。

    “嗯。”他淡声应道。

    步伐迈出的一瞬,他的心底居然难得的有些动摇。

    沈乐安没有灵根。

    这是他亲自确认过的事实。

    即便有人暗中相助,也不可能让一个凡胎之体,在短短数日间凝出如此纯粹的火灵息。

    那股气息太干净了,没有一丝杂质,像是天生为火而生的躯壳。

    据他所知,天下灵器再玄妙,除去那御器峰的峰主,大抵造不出这样的假象。

    他早已派人在大道处驻守。?所有经过此地、灵根微弱或无灵根的凡人,?都会被细细盘问。

    若沈乐安真敢来此,必定逃不过。

    况且,那日提及那疯子时她的恐惧不像是假的。

    燕决明垂眸,指尖微紧。?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

    前日婚书已达,只要再处理好这趟宗门之事。

    他这样想着,心口的燥意才稍稍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