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热巧
014 热巧
后来跟梁乔曼说起此事时,梁乔曼还仰头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是你跟时大帅哥的红娘?” 黎旻殊当时点头道:“那肯定的。” 第二次与时近越的见面,还是一个大雪天,比第一次的雪更大。 大雪遮住了路牌,埋起了红色电话亭的玻璃门,讲话时呼出的雾气把落地窗蒙得模糊,外面几户人家都张灯结彩,圣诞节到了。 黎旻殊和三个室友都没有出门,学校放了假,大雪天开车不安全,几个人便窝在家里打牌,轮流做饭,比拼厨艺。 黎旻殊在学业上还算得心应手,但在厨艺上屡屡挫败,做出来的菜只能说吃不死人,好吃是远远谈不上的,轮到她做的那顿饭,几个室友都会很高情商地表示吃零食吃得半饱了,所以正餐才吃得少,加上室友们对做饭的一时兴趣也都过去了,几个人都逐渐犯懒,有时候就选择吃点面包果腹了。 这天又轮到黎旻殊做饭,她也不好意思再用拙劣的厨艺折磨室友们了,便提议点个外卖吧,大家纷纷响应。 黎旻殊在手机上下单了一家中餐馆的外卖,却频频被取消,她们租住的房子算是伦敦的郊区,离市中心的饭馆离得远,大部分外卖员在这种极端天气都不想送这单。 “要不然点单的时候加点小费呢?”室友庄梓莹提议道。 黎旻殊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吃这家中餐了。” 室友丁玲凌感叹:“老外哪有我们中国人勤劳能干,加钱估计他们都不想干。” “牛马还是咱老中好使啊……”庄梓莹仰头长叹。 几个女人都一起笑了,黎旻殊突然想起那天加的微信,“不如……我问一下上次那个给我们做家政的人吧?他好像还接跑腿单。” “好啊。” 黎旻殊便在微信上问了时近越,她用词很客气:【你好,请问你今天有空接跑腿吗?我和室友们都很想吃一家中餐馆,就在你家附近,如果方便送的话,可以按照外送费的两倍付你跑腿费。】 时近越很快回复了:【我正好要去你们附近做家教,可以顺带送过来,不收费,就当感谢上次搭你的车。】 黎旻殊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也没跟他客气:【那就太感谢了。】 时近越:【要吃什么菜,发给我。】 没到一小时,时近越就顶着风雪,抱着怀里仍旧温热的外卖袋摁响门铃,黎旻殊去开的门,开门的一瞬,她明显觉察到,时近越的眼神愣了一下。 她恍然反应过来,手里还拿着扑克牌,脸上贴着她输牌的惩罚——满脸的纸巾白条子,看起来应当十分可笑。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但碍于遵守输牌的规定,不好取下来,只能撇过头,侧身向他道谢:“太感谢了,我们的外卖订单都被取消了,外面冷,给你一杯热饮暖暖手吧,我刚刚泡的热巧克力。” “谢谢。”时近越接过她手上的纸杯,热巧克力是伦敦快餐店冬日最常见的饮品,他一向不喜欢买,觉得过分甜腻。 “要进来坐一下吗?”黎旻殊开口问道,让人大老远跑腿送餐,到了就赶走,似乎不太好。 房子里开了暖气,温暖极了,黎旻殊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衣,她递过热巧的动作幅度不大,但丝滑的睡衣开衫从她的一侧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的吊带睡裙,还有她光洁的肩头和性感的锁骨。 时近越便也偏过头去,他盯着门口墙壁上的波特兰石出神,嘴上客气道别:“咳,那个……我马上还要去做家教,就不打扰了。” 黎旻殊拽了一下肩头滑落的开衫,不甚在意:“好的,拜拜,路上小心哈。” 里头几个室友还在等她打牌,见她去取外卖,却好久没回来,便都走出来找她:“旻殊,你在干嘛呢?这副牌还没打完呢,快来呀。” 黎旻殊回头应了一声:“来啦。” 三个女人却齐齐看向门口那位陌生男人的脸,见黎旻殊还在拉扯肩头的开衫,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确认过眼神,便都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 等黎旻殊回到牌桌前,她们三人七嘴八舌问道:“你怎么没提前说,跑腿的是个这么帅的男人?”“你俩暗通款曲多久了?老实交代。” 黎旻殊忙慌乱摇头:“什么呀?你们想多了,就上次他来给我们打扫客厅见过一次。” 连一向对男人没兴趣的梁乔曼都客观点评:“这男的长得还不错。” 庄梓莹凑近了问她:“那你们刚刚在门口说了半天话,在说啥呢?” 丁玲凌附和:“对呀,说啥呢?而且还不要我们跑腿费,对你真没意思吗?” 黎旻殊轻飘飘地带过话题:“真没啥,你们想多了,上一局打到哪里了?轮到我出牌了是不是?” 莫须有的话题虽然被带过,但黎旻殊回想起来,不得不承认,潜移默化地,时近越以一个被雇佣者的身份,无声隐晦地入侵到她的生活里。 时近越在附近找了个定期做家教的工作,不时会问她是否需要帮忙从U区附近顺路带些什么过来,黎旻殊抗拒不了新开店铺的小蛋糕和中餐店的新菜品,每每答应下来,但几次想给他跑腿费,他都推拒说不要。 黎旻殊便犯了难,她不喜欢欠人情。 梁乔曼便出主意,让她给时近越介绍一个生意,变相还他的钱。 正好认识有个同学选修的哲学课,他的课程作业选题屡屡通不过老师的审核,想找一个帮忙定选题的老师,黎旻殊想起时近越曾提起过,他就是哲学系的,便把时近越的联系方式推给了这个同学,看看能不能牵线搭桥上。 过了几天,时近越发来消息,感谢她介绍这门生意,生意做成了,皆大欢喜,他说要请她吃饭。 黎旻殊对梁乔曼吐槽:“没完没了了他还……” 梁乔曼点评:“体面人。不过也可以理解,咱们留学生的作业辅导啥的,都很赚钱,还你一顿饭也不为过。” 话虽如此,黎旻殊还是拒绝了他,她并不想与时近越有什么更深入的交情,便同样体面地回复说:【不用客气。】 照理说,他和她的关系,应当到此为止了,就像许多曾在异国他乡相逢的过客,不过言谈几句、礼貌点赞,很快便相忘于江湖。 但缘分的微妙就在于此,那一年的跨年夜,他在暴雪里为她留下了臂上的疤。 而她,也再不能将雪与其他任何事物关联在一起,只要想起雪,就只能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