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9 - 悄無聲息的消失

    夜色沉沉，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閃爍，孟焰然的住家客廳卻顯得格外寧靜。

    沙發上，他隨意靠著，手裡握著手機，聲音低沉而慵懶地傳入話筒。

    電話另一端，是徐文柚熟悉卻帶著些許疏離的聲音。

    「柚柚，你現在在哪？聽起來有點吵。」

    徐文柚沉默了幾秒，才輕輕回應：「還在加班。」

    孟焰然挑了挑眉，心裡雖有疑惑，卻沒有追問，只是勉強壓住那股不安，繼續和對方閒聊。

    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並不熱絡，甚至還夾雜著些許心不在焉。

    孟焰然微微握緊手機，胸口那股說不清的悶意再次浮上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頻繁的通話次數開始慢慢減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各種藉口，不是因為工作忙碌沒時間接電話，就是空閒的時間被錯開了，好不容易擠出時間能講電話了，卻又碰上遇到各種意外，讓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通話時間被迫草草掛斷。

    於是，漸漸地，電話從每天一次，變成隔兩天、三天，最後甚至是一週才能聽到一次徐文柚的聲音。

    這種變化不像斷崖式的疏遠，反而更像一鍋被不斷加溫的水，慢慢將人逼到無法呼吸的邊緣。

    「焰哥，我先掛了，我這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那……明天呢？能不能早點打給我？」孟焰然忍不住開口，語氣裡透出壓抑的渴求。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隨後傳來冷淡的回答：「再看看吧，我這邊的工作很多，不一定有時間。」

    短短幾句話，便像一把無形的刀，劃開了孟焰然心底的脆弱。

    幾天後，孟焰然再也忍不住，在電話裡逼問徐文柚的出差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柚柚，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之前你明明說就算遇到意外，也不會超過一個月，如果工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提前回來，但現在這樣……」孟焰然語氣壓抑地問著。

    相較於情緒已經在憤怒邊緣的孟焰然，電話那頭的徐文柚，語氣依然冷靜而平淡地回答著：「工作增加，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你真的連個大概的預計時間都沒有嗎？！」孟焰然低沉的嗓音裡夾雜著怒意，胸膛起伏劇烈，整個人幾乎要從沙發上彈起。

    「焰哥，不要再問了！」徐文柚的聲音忽然拔高，情緒中帶著罕見的決絕，「我很忙，你不要再打來煩我！」

    話音落下，電話猛地被掛斷。

    「……」

    孟焰然僵在原地，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他呼吸急促，額角青筋暴起，怒火幾乎要將理智燒盡。

    可是，想到兩人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這一步，他只能死死壓抑住衝動，不敢貿然前往打擾，害怕自己衝動的行為只會讓徐文柚更反感，甚至選擇徹底結束這段關係。

    畢竟……他們的開始並不美好，徐文柚甚至可以說是因為他的強迫，才會和他在一起的……

    ——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孟焰然一次又一次撥打電話，卻全都被直接掛斷，到後面，甚至完全打不通。

    他盯著手機螢幕上「通話已中斷」的提示，心臟像被人攥緊，呼吸困難。

    深沉的無力感襲擊了孟焰然。

    從他長大回國之後，不管處理任何麻煩的事情，他都能輕輕鬆鬆，手到擒來，唯一讓他感到挫敗的，只有徐文柚……

    孟焰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重新審視這段時間的細節。

    剛開始出差的那段時間，徐文柚的語氣明明還很正常，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首先是徐文柚在通話時的語氣，原本溫柔親暱，現在變得冷淡疏離，像是心不在焉，回答時總是敷衍。

    其次是通話時間的變化，在不知不覺間，以各種藉口拉長間隔，從「忙」到「累」，從「會議」到「客戶」，這些理由聽起來合理，卻累積成一道無形的牆。

    最後是大吵後的斷聯，孟焰然只要打電話，就被直接掛掉。

    想到這裡，孟焰然的心跳加速，難以壓抑的恐懼如冰冷的觸手纏繞著他的心臟。

    他連忙拿起手機，點開Line聊天紀錄。

    螢幕上的對話框映入眼簾，和通話情況如出一轍，原本密集的訊息，回應時間的拉長、次數的減少，最後幾條訊息是孟焰然發的問候，卻停留在「已讀」或直接不讀不回的狀態。

    從前對話的熱絡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空白，和最後完全消失的回覆。

    「不對……這絕對有問題。」孟焰然低聲喃喃，雙眼布滿血絲。

    他再一次撥打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焦躁不安在胸腔翻滾，他忽然想起徐文柚的同事中，似乎有一個和他關係比較好的。

    孟焰然臉頰繃緊，連忙點開通訊錄，找到其中一個號碼，這是之前閒聊時，孟焰然從徐文柚口中問到的，原本只是想著有備無患，沒想到竟然真的派上用場了。

    電話很快接通。

    「喂？請問是哪位？」

    「你好，我是徐文柚的……室友，他之前說要去出差，但已經超過他預計的出差時間，卻還沒有回來，現在電話也打不通，所以想了解一下出差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孟焰然盡力壓住聲音中隱約的顫抖，表現出冷靜從容的態度。

    電話另一端的沉默異常漫長，最後傳來遲疑的聲音：「……出差？你是說柚子嗎？」

    「對，他不是在外地出差嗎？」

    「沒有啊，他的出差早就結束了。」對方的語氣帶著驚訝，「而且……他不是辭職了嗎？」

    孟焰然整個人愣住，腦中轟然炸開。

    「辭職？」

    「對啊，好像很突然。後來我們也聯絡不上他，以為他去別的地方了……怎麼，你不知道嗎？」

    「……」

    電話另一端還在說些什麼，但孟焰然已經聽不清了。他的耳邊只有嗡嗡作響的聲音，彷彿整個世界都瞬間抽空了色彩。

    他手裡的手機幾乎要滑落，掌心滿是冷汗，胸口劇烈起伏，卻找不到一句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解釋。

    ——明明一切原本都好好的。

    他們曾經笑著聊未來，曾經約定無論多忙也要保持聯繫。

    可是現在，徐文柚卻像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留下他獨自一人，站在無邊的黑暗裡。

    孟焰然僵硬地低下頭，看著手機螢幕上最後一次未接來電的紀錄，指尖輕顫，死死攥緊那支手機。

    他沒有表情，眼神空洞，像是靈魂被抽離，只剩下一具外殼。

    ——徐文柚，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