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你不可以把遗憾留在我这里
92、你不可以把遗憾留在我这里
褚惊秋所在的位置正是阵眼中心，黑色旋风翻涌而出，眼看就要将他撕碎。 梨偈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用身体护住褚惊秋，将他推出阵眼。 她心中焦急，系统对于这次危机竟毫无预警。 一点提示不给！ 【狗系统滚出来，不然我死在这里的话，大家一拍两散了！】梨偈在脑海中怒吼。 但无论她呼叫几次，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阵眼中的黑旋风越来越急，把她卷入风眼之中，从阵眼不断弥漫出的魔气如钢刀般，刮过她的肌肤，侵入她的骨血。 入体的魔气凝聚在丹田，重如山，压得梨偈五脏六腑貌似都已经移位，她满身冷汗，四肢百骸像被撕裂。 忽然，手中的摩尼珠变得guntang无比，灼热感顺着手腕蔓延至全身经脉，压制那澎湃的魔气。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体，在相互制衡时，仿佛要将她的血液蒸干。 梨偈只觉自己如同被投入熔炉和冰山之间，反复折磨着，每一寸骨头和经脉都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脑海中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又似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开她的体内冲出。 痛苦得她在半空中几乎蜷缩成一团，忍不住伸手死死捂住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在梨偈意识即将涣散之际，天边忽然传来庄严梵音。 梵音如清泉流淌，镇定住她体内的两股狂躁。 下一刻，她重重摔在岩石上。 梨偈艰难地掀开眼皮去看。 白衣僧人立于虚空，双掌合十，佛光化作万千金莲，金光破开魔气，肆虐的黑魔气竟骤然停歇。 与此同时，一袭紫衣的月菩瑶踏空而至，漫天剑影抵达，与僧人合力，将魔君硬生生逼退。 天地间，风云涌动。 梨偈顾不得外面，她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扑向倒在血泊里的褚惊秋。 褚惊秋气息奄奄，胸口洇开一片刺目的血色。 看着他胸口不断扩大的血迹，梨偈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储物袋。 她死死咬着下唇，让自己镇定下来。 慌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珍藏的七品疗伤丹，红着眼将丹药抵到他毫无血色的唇边。 她早已泪眼婆娑，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了，“师兄，快吃下去，这是七品疗伤丹，没事的，坚持住，寂松大师和娘亲来了……我们有救了。” 唇边的药丸冰凉带着苦涩的味道，还有她指尖颤抖的余温。 褚惊秋睫毛颤了颤，胸口的痛意早已麻木。 他知道，自己的丹田碎了，这次哪怕是七品灵丹，也回天乏力了。 他虚弱地抬起手，却不是去接，也并未启唇吞下丹药，而是覆盖住她的手。 随后唇角扬起一抹极轻的笑，在启唇时，偷偷将丹药夹在指尖，接着假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梨偈刚松一口气时，褚惊秋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最后以指尖轻点她的下颌。 然后举起那只藏起丹药的手，顺势推入她口中，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助丹药化开。 丹药guntang，融入她的血脉，缓慢地修补她的伤势。 梨偈一愣，随即察觉到喉咙里多了一抹苦涩的药香。 意识到自己吞下的是他救命的丹药，她瞪大眼睛，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如断线的珍珠滚落。 “师兄！你怎么能，这是给你救命的丹药！” 终于……她安全了。 褚惊秋心口一松，眼神虚弱又温和，“你没事……就好。” 他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师兄丹田碎了，疗伤丹已经不起作用了，别浪费了。” 话出口，他忽然觉得身体轻了。 原来死亡也不可怕。 只是尚有遗憾，一是不能再多看她几眼，二是还有母族的血仇没能报。 她自责道：“师兄，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太自负连累了你，你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放弃，坚持住……” 都怪她看不清形势，连累了褚惊秋。 他本可以不用来送死的。 褚惊秋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伸出手，指尖拂过她湿润的眼角，气息轻得几不可闻，宽慰道：“别哭，即便师妹没唤我，我也……是要来……寻你的。” 褚惊秋似忽然想起什么，轻声笑了笑：“你还记得……你曾和我说的那个话本子里的女修吗？” 梨偈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眼：“呜呜呜师兄，我记得，你说过话本里的女修，和你心悦的女子很像……当时你不是好奇那个阴差阳错救了男主的女修，他们结局有没有在一起吗？ 我们回揽月宗后，我就告诉你，男主是和那名女修还是和青梅在一起，好不好……等……我们……回去我就告诉你……” “师妹现在就告诉我吧，他们没……没在一起对不对？” “他们在一起了真的在一起了！你撑住，我们回去，我给你找那个话本证明给你看。”梨偈用力摇头，喉头发堵，编造着善意的谎言。 “师兄，你不是有心悦的女子吗？那等你伤好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取来，你喜欢谁，我给你绑来，我替你设计英雄救美，让你和话本子一样抱得美人归好不好……呜呜呜……” 褚惊秋轻笑，鲜血自嘴角不断溢出，呼吸已断断续续：“师妹骗人，我知道的，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除了以身相许，还有来世当牛做马的……不是每个故事都圆满。” “师兄喜欢的人也一样……可能是师兄不够好，她才没有为我心动。” “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师兄很好很好，是我遇见过最优秀的男子。” “那为何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勉力弯起一个苦涩又凄然的笑，“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她需要英雄救美时，第一个想起我。” 梨偈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口中那个“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她浑身颤抖，心口仿佛被生生撕裂。 “师兄，你等着，我去找娘亲，娘亲有法子的，肯定还有丹药的。” 她想去找月菩瑶救他，挣扎着要起身求救时，袖子却被轻轻拽住。 “师妹，别让师尊分心，没用的……” 雷声轰隆，昨夜聚集的乌云，时隔一天，还是化作晶莹的雨滴，落了下来。 他话音几乎碎在噼啪打下的雨声里。 梨偈立刻伏下身，抱住他。 “你陪我……一会儿吧……”褚惊秋躺在她的怀中，眼皮已经开始无力垂下，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自唇边涌出。 他慢慢将那带血的手指按在衣角，拭去血迹，再颤巍巍抚上她的唇，以极轻的力道描摹着她的唇形。 那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她，又带着极深的眷恋，似乎是想将那份未曾言说的喜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画上句号。 最终他的手失去控制，重重栽进那滩混着鲜血的泥水里。 梨偈怔住了。 她不明白。 她与他相处这两年，褚惊秋都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从没想到他竟暗藏喜欢她的心思。 她也没看出褚惊秋哪里喜欢她，怎么……怎么就……喜欢她了呢。 “师兄……” 雨滴砸在皮肤上，砸得生疼。 水珠很快将他的衣襟全部打湿，他集中于胸膛、腹部的血迹在雨中冲刷下蔓延散开。 感受着怀中人气若游丝，在雨水中体温逐渐冰凉，她连唤数声，可再得不到回应。 梨偈埋首在他如白雪的发间，泣声哽咽：“师兄，你别喜欢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在我眼中你们就是话本子里的人，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所以你不可以把遗憾留在我这里，你听清了么？” “你别死，我心性不坚定会有心魔的，呜呜呜……” 然而褚惊秋好像已经听不见了。 他安静地躺在梨偈怀里，气息仿佛随时会消散，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他还一息尚存。 梨偈心神大乱，几乎喊不出声。 恍惚中，褚惊秋听见，她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他想为她拭泪，但已无力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