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封情书
第180章 一封情书
秋意渐浓,空气里多了几分清冽的爽意。 半山宅邸在晨光中醒来,窗外庭院里新修剪过的花圃令人视觉舒适。 齐诗允取走险些遗忘在书桌上的文件。目光不经意扫过台历上那个铭刻在怀的日期时,胸腔里的心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随即,又被一层飘渺虚无的忧虑悄然覆盖。 去年今日,在深水湾那片临海的碧绿草坪上,阳光灿烂得不真实。 现场弦乐队轮番演奏的欢快曲目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花香的芬芳顺着阵阵海风扑过来,让呼吸都变得轻盈。 当时她穿着华丽婚纱,挽住相依为命的阿妈,一步步走向那个在鲜花簇拥下等她已久的男人。 那身定制西装衬得雷耀扬愈发俊朗雄豪,平日里冷硬的眉眼,在那一天柔和得不可思议,眼中,只盛得下她一个人的倒影。 在亲友的祝福声和欢呼声响起那一刻,她自以为拥有了全世界,幸福满溢得毫无负担,可以和她的爱人无忧无虑的白首到老…… 可谁能想到,仅仅一年后,他们的生活会被如此多的阴霾笼罩。 程啸坤的逃脱让人猝不及防,雷耀扬连日来的奔波,还有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凝重,都悄然地投射进她心里。 虽然在心底抱有一丝丝小小的希望,但齐诗允还是认为,他会忘记这个日子。 毕竟,眼下有太多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他已经快要分身乏术。 清晨八点,她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上班,却在玄关处的矮柜上,看到了一枝被露水滋润着的、极少见的奶杏色奥斯汀玫瑰…旁边,还放着一张简洁的素色卡片。 女人心尖蓦地一颤,即刻拿起卡片打开。 内里,是她熟悉的骨力遒劲的笔迹,顿挫有力,飞扬而不失法度。 「今晚七點,K.366,等你。」 没有多余的字眼,却让齐诗允的心怦怦跳动。 原来,他没忘。 女人动容地笑着凑近,轻嗅那束花,随即,带着躁动又雀跃的心情离开家。 这一整天下来,她的工作效率都有些飘忽。 但脸上,却挂着近期难得出现的灿烂笑容。虽然那些担忧和隐患依旧存在,可心底那份被雷耀扬珍视的喜悦,像破开乌云的阳光,顽强地透射出来。 午休时,齐诗允去到中环一家相熟的古董黑胶唱片店,取走了一份早已预订好的惊喜。 莫扎特《第23号钢琴协奏曲(K.488)》限量首版黑胶唱片,由德国传奇钢琴家Wilhelm Kempff演奏,无论音质还是收藏价值,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挑选纪念日礼物这件事令她纠结懊恼了许久,可这世上,好像再没有什么比音乐、尤其是莫扎特的音乐,更能触及雷耀扬的心。 她紧紧怀抱着包装精致的唱片走出,阳光透过密集的商厦缝隙照在她面庞,短暂驱散了那股萦绕的灰霾。 傍晚,在办公室略施粉黛,齐诗允对镜整理好身上柔和温润的米白色外套和连衣裙,匆匆赶赴与雷耀扬的约会地点。 七点整,家中的座驾准时泊在灯红酒绿的骆克道。 今夜的「K.366」明显与往常不同,Pub门口悬挂着「Close」的牌子,拒绝一切闲杂人等。 走上阶梯,齐诗允推开那扇沉重的胡桃木门,发觉里面一片幽暗寂静。 借着昏沉光线,她小心翼翼摸索着走下圆弧形的玻璃台阶,好奇观察四周的新变化,就在她走下第三级阶梯时,柔和的灯光次第亮起。 环视一圈,Pub内空无一人,显然被清了场。 原本错落有致的桌椅都被重新布置过,数不清的奶杏色玫瑰从四周簇拥至中央,只留了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圆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银质烛台,内里烛火正跳动着摇曳,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细看着这精心准备的一事一物,女人忽觉鼻尖发酸。 而这时,雷耀扬从吧台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正对着她笑。 这位大佬换下了平日略显严肃拘谨的西装,只穿着一件深灰色针织薄衫和休闲西裤,中和了他过于冷硬的气质,反倒显得像个温良又斯文的人夫。 同时齐诗允也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扁平的长方形礼盒。 “雷太今天好准时。”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调侃。今天,她终于没有让自己等太久。 女人与他四目交接,只觉心跳加速,她点了点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而对方极为绅士的替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才将那暗金色的礼盒推到她面前: “周年纪念日快乐。” “拆开看看。” 看了看眼神情中满是期待的男人,齐诗允小心翼翼地拆开那质感考究的包装纸,直到她打开一层又一层,礼物终于露出真容——— 里面装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个设计极简、却透着博物馆级别质感的胡桃木画框。 画框中,在无酸衬纸和特制的防紫外线玻璃下,精心保护着一页泛黄的、写着流畅法文的花体字手稿。 只一眼,齐诗允的心脏就猛地一震。 是Simone de Beauvoir的亲笔! 她屏住呼吸,仔细辨认。内容大致是波伏娃写给萨特的一封私人信函片段,字里行间,充满了智性的交流、深切的思念,以及一种超越传统关系的、复杂而坦诚的情感羁绊。 这简直是一份直击灵魂的礼物。 因为这份手稿的价值,不仅在于其珍贵稀有,更在于它…准确无误地触及了自己的内心。 “这…你……” “雷耀扬…这太珍贵了……” 女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她抬头望向对方,又反复确认手中的礼物,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再珍贵,都不及你。” 雷耀扬语气依旧平淡,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得意: “我记得你家里的书架上,有很多她的书。” “这是佳士得上一季的名作家手稿专场,恰好让我有机会拍下。” 他注意到了,他记住了。这份细心,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让齐诗允动容。 而这时,男人走近一步,骨骼分明的手指隔著玻璃,虚点在手稿上某一句下面。 尽管齐诗允的法文阅读能力未能瞬间完全理解所有字句,但对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已用一种带着独特冷冽韵味的英式腔调,为她念出了其中一句极为有力的告白: “My love for you is a thing that has its own life, independent of my will, and yours...” (我对你的爱是一个有它自己生命的东西,独立于我的意志,也独立于你的…) 念罢,雷耀扬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语调沉稳而坚定: “我对你的心意,就像她所写的一样。” “我不会受任何外因控制,不是因为我「应该」爱你,或者你「希望」我爱你。它就是这样的存在,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而且,这份爱,只会为我们两个而存在。” 男人哲学式的告白,抽象,却轻易地击中了面前女人的心。 他在告诉她,他的爱,超越一切外在条件、身份标签甚至个人意志,是一种本质性的、无可动摇的存在。他的想法,完美地回应了齐诗允内心深处那份对于他的坚定选择。 泪水在瞬间涌了上来,是一种被爱侣深刻理解的狂喜和巨大的感动。 女人站起身,紧紧抱住了那承载着智慧与浓情的画框,也抱住了眼前这个对自己有着惊人洞察力和深沉爱意的男人。 她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焦头烂额搜寻程啸坤的同时,还能记得这个纪念日,为她找到这样一份完美的礼物。 在齐诗允还沉陷在这份感动中时,他牵着她绕过桌子,缓缓走到角落那台黑胶唱机旁。 她这才注意到,黑胶唱机上已经放好了一另张唱片。不是莫扎特,而是Ella Fitzgerald那首慵懒而深情的《At Last》。 唱针放下,唱片开始轻轻转动,由慢变快。舒缓又浪漫的爵士乐如同温柔的潮水,瞬间流淌在整个空间里,音质绝佳到仿佛歌者亲临现场…… 正愣当她神时,雷耀扬微微躬身,再次向她伸出手。 齐诗允抬眸望他,笑着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跳舞,是雷耀扬无所不能的人生中,一个可爱又可怜的短板。 新婚那夜,他也曾像这样郑重地邀她跳第一支舞,结果却差点踩到她的裙摆,当时又窘又恼的她,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他好久。 果然,当音乐响起时,他试图引导她移动步伐,无奈动作依旧带着些微的僵硬和迟疑,全无平日掌控一切的从容。 女人仰头,看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和努力跟上节奏的样子,心底不由得软成一片。但这次,她没有像新婚夜那样取笑他,反而极尽耐心地配合着,将主导权悄悄接过,带着他慢慢摇曳。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力度和体温。 齐诗允踮起脚尖,柔嫩的唇瓣凑近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笑意轻声说: “不紧要…等雷生几时得闲,我一定好好将你教会。” 这句话,就像一句甜蜜的咒语,也是一个关于未来的、轻盈的约定。 随即,雷耀扬高大身躯微微一凝,手臂将她环得更紧。 他低沉地“嗯”了一声,将下颌埋在她馨香的发丝间,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彼此就在这空无一人的Pub里,随着音乐缓缓摇摆,脚步轻移。 没有言语,只是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窗外骆克道的喧嚣被彻底隔绝,这里只剩下他们,和这短暂又美好的静谧时光。 齐诗允将脸埋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古龙水的气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这段时间所有的担忧、恐惧,似乎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外。 “雷生…” 她轻声呢喃:“谢谢你记得。” 雷耀扬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所有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 包括一年前她在自己面前说“Yes, I will”时微颤的声音,包括在那空沙旺那个濒死当雨夜里,她握着枪、脸色苍白却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救下他时的眼神。 那些生死与共的瞬间,早已将他们的命运牢牢锁定在一起,留下至死也抹不去的印记。 待一曲终了,齐诗允娇笑着,拿出自己送给他的礼物,递到他手中: “我送你的这份,肯定比不上拍卖会的藏品……” “但是希望雷生你…不会觉得失望。” 听到这话,雷耀扬不以为意地轻笑,因为她就算只是送自己一双袜子他也会开心。男人双手小心拆开包装,在看到那唱片封套的一刹那,眼中陡然闪过久违的的惊喜和感动: “K.488…Kempff?!你怎知我一直想找这个版本?” “秘密。” 女人望着他,狡黠地笑了笑,眼中闪动着俏皮的微光。 雷耀扬嘴角勾起,手掌覆盖在女人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对方眼尾下那枚仿若星辰的泪痣。 他展开双臂,再次将齐诗允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以此,来对抗外界的所有寒冷与不确定性。 两人回到半山家中时,夜已深。 沉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最后一声轻响,如同一个句点,暂时为外界的所有纷扰画上了休止符。 宅邸巨大空间重归寂静,只剩下彼此还未平息的呼吸声,在玄关冰冷的空气里交织。温热、潮湿,带着方才Pub里威士忌的余韵和一路车上无声紧握时渗出的薄汗。 灯光未开。 唯有巨大的落地窗外,维港霓虹与星月之光流淌进来,经过玻璃的层层过滤,化作一片朦胧的、失真的银辉。 这微光肆无忌惮泼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如同一条虚幻的银河。 雷耀扬牵住齐诗允,无声穿过这片冰冷寂静的星河,踏上阶梯。 指尖的温度透过她手腕处轻薄的羊绒料子,烙印在皮肤上,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纪念日的红酒还在血管里低吟浅唱,莫扎特的旋律在黑胶唱机的余韵里盘旋,波伏娃手稿上那些炽热的字句,仍在脑中灼烧。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推开,又合拢。 空间变得更加私密,只剩下彼此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声的、缓慢缠绕对方的情丝。 齐诗允鼻腔中徘徊着他常用的古龙水气息,混合着自己身上淡淡的、特意涂抹的晚香玉。此刻,这味道随着她皮肤的温度上升慢慢挥发出来,仿佛是一种私密的、只属于彼此的多巴胺。 雷耀扬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光线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侧影,另一半脸浸在阴影里,眸光深邃得如同窗外夜色下的海港,暗潮汹涌。但那对眼在暗处亮得惊人,内里翻涌着她熟悉却每次都能让她为之心悸的、专注到极致的欲望。 但今夜,那欲望之外,包裹着一层罕见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他并没有急于亲吻对方。 而是抬起手,用指背极其缓慢地、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室外夜的微凉,和他指尖特有的、薄茧的粗砺感。 “闭上眼。” 男人低声开口道,嗓音质感就像最好的天鹅绒擦过耳膜。 齐诗允顺从地阖上眼,视觉的关闭,让其他感官瞬间变得无比敏锐。 但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脸上。 然后,是他的手指,开始了更细致深入的探索…它们像最精准的画笔,用触觉细细描摹她的眉骨、眼窝、鼻梁…最后,无比轻柔地覆上她的唇瓣,指腹缓慢地、带着某种节律地摩挲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渴望。 接着,是他的吻。 但落下的地方却并非嘴唇,而是她的额头。 一个轻柔如羽翼般的触碰,带着无限的珍惜,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呼吸的拂动。 再接着,是眼尾、鼻尖、脸颊……他像在完成一个缓慢的仪式,用双唇经过每一处来确认她的存在。 羊绒外套缓慢垂落地毯,他引导着她,慢慢向后,倒在柔软的被褥之上。 重量陷落,令大床发出轻微的声响。 此刻,窗外的微光更清晰地照亮了彼此。 男人俯身,再次吻下来,微敞的针织衫领口露出他均匀性感的小麦色锁骨,下方绷紧的肌rou线条充满了蓄势待发的雄壮。 而齐诗允在他下方仰躺,肌肤皓白如雪,在昏暗环境映衬下,仿佛在发光。 但男人依旧不急。 他的吻和手,开始了新一轮、更深入的探索。 从她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线条,再到精致的锁骨凹陷,一路向下,留下湿润而灼热的轨迹。 雷耀扬的动作熟练至极却毫不敷衍,每一次对她的触碰,都带着全然的关注和体贴。 他敏锐地捕捉着女人每一次细微的颤抖、每一声压抑又亢奋的喘息,据此调整着节奏与力度…仿佛她的身体,是这世上他唯一需要研读的乐谱,而他的全部目标,就是奏出最令她战栗的华彩乐章。 齐诗允感觉自己像一块被精心捂热的冷玉,在他的唇舌与指尖下慢慢融化、升温,变得柔软而潮湿。 意识开始漂浮,思维变得模糊,只剩下纯粹的感官洪流。 窗外城市的灯光模糊成一片晕染的光海,耳边,是他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和自己越来越无法抑制的、细碎的呜咽。 褪却她的连衣裙时,他的呼吸似乎重了一分。 目光一寸寸掠过那新暴露出的肌肤,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却又奇异地不含情欲,更像是……欣赏一件独属于他的绝世珍宝。 随即,男人的指尖跟随着目光,代替了唇舌,先行一步。 温热粗粝的指腹,带着一种惊人的耐心和细致,抚过她微微凸起的肩胛骨,沿着脊椎那道优美而脆弱的凹陷,一路向下,缓慢得令人心尖发颤。所过之处,激起细密的颗粒和一阵无法抑制的嘤咛。 他小心翼翼、近乎顶礼膜拜般地,勾勒着身下初雪的轮廓,仿佛怕稍一用力,便会将其玷污或融化。 雷耀扬服务着她,全然以她的感受为中心。 而齐诗允,被动地、却又主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她闭上眼睛,感官被无限放大…听觉中,是他沉缓的呼吸,触觉里,是他指尖带来的、时而轻柔如羽、时而略带惩戒般重压的、变化万千的奇妙触感…而嗅觉,则是他身上冷冽的劳丹脂与自己guntang肌肤交织出的、令人昏眩的气息。 当雷耀扬终于俯身下来,灼热的胸膛贴上她微凉的脊背,guntang的唇舌取代了手指,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探索时,那带着湿意的热,与先前指尖的抚触形成了更强烈的感官冲击。 他吻得极有章法,从对方后颈那最敏感的区域开始,用唇瓣研磨,用舌尖舔舐,如同品味最醇香的美酒,不放过任何一寸疆域。 女人抑制不住地向后仰头,牵扯出紧绷却优雅的脖颈线条,喉间,开始溢出细碎的、连自己都感到面红的嘤咛。 而这声音似乎刺激了对方,引来了他更深层次的攫取……